蜜桃成熟时，为何总让人想起那年暴雨里的拥抱？

夏日的风裹挟着燥热掠过山野，老张家的桃林又该是遍地金黄的光景。枝桠低垂着沉甸甸的蜜桃，果皮泛着蜜蜡般的光泽，轻轻一捏便渗出甜津津的汁水。可我总记得，最甜的果子往往生长在暴雨过后——那些被雨水浸润过的蜜桃，像是吸饱了天地精华，连果核里都荡着蜜香。

一、记忆里的那片桃林

老张家的桃林在山腰，每到蜜桃成熟的季节，枝头挂满胀鼓鼓的果子，压得桃树直不起腰来。林间常钻着几个扎着脏辫的野小子，扛着竹竿四处打游击。他们嫌老张管教太严，却不知桃树最怕野蛮采摘——昨儿还油亮着的果子，今儿说不定就裂了皮。

我总蹲在林子边缘的青石板上数云。那天也是这样，云堆得厚实，暗沉沉地低压着天。老张的女儿捧着竹篓往林子里钻，头上别着支歪歪扭扭的木簪子，倒像棵顶着花骨朵的小桃树。

二、暴雨中的不期而遇

雨是说来就来。雷声在桃林深处炸开时，半空飘着的灰蒙蒙水雾瞬间凝成豆大的雨点，打在桃叶上“啪啪”作响。老张的女儿蹲在棵大桃树下，怀里还抱着篓子没走脱，雨水顺着树干往下淌，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淌。

我认出她时，她已经半截身子埋在泥里。蜜桃掉得满地都是，雨点摔在果肉上，溅出星星点点的蜜汁。她忽然笑起来，眼泪鼻涕一道往脸上抹，说：“去年这棵桃树遭雷劈过，今年结得最旺。”我蹲下去捡果子，指尖触到温热的蜜汁，却跟她沾湿的衣袖碰在一处。

三、蜜桃成熟的季节

后来每到蜜桃成熟时，林子里总多见支油布伞。伞骨歪斜着，遮得住雨遮不住风，两个人时不时就得拉住伞柄。他们说不准打伞底下摘桃，雨后的蜜桃最娇嫩，一碰就往掌心里化。

有回遇见打游击的野小子往树上爬，老张抄起扁担追着骂。那群小子倒是机灵，抱着篓子在雨里四下乱窜，倒让半山坡滚落的蜜桃滚得满地都是。老张女儿蹲在路边捡，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淌，和蜜桃汁混在一起也分不清。

四、甜蜜总是来得猝不及防

最甜的蜜桃总爱长在梢头。要踮着脚尖，攥紧树枝才能够着，雨水顺着叶脉往下滴，打在脸上生疼。那日我们在同一根枝桠下摘桃，指尖碰到树皮的瞬间，雨滴刚好砸进蜜桃凹陷的褶皱里。

她说这是今年最甜的果子，我尝了一口，果肉化在舌根，甜得齁鼻子。她突然笑起来，眼泪夹着雨水往脸颊淌，说：“这桃树去年被雷劈得只剩半截根，你信不信它长着长着，根系扎进地下岩缝里？”

尾声：暗香浮动雨纷纷

蜜桃成熟的季节总爱下雨。雨丝裹着蜜汁顺着树干往下淌，顺着人脊梁往下淌，顺着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心事往下淌。老张家的桃林依旧金灿灿一片，雨后的蜜桃果皮泛着异样的光泽，像是浸过糖水的琥珀。

我蹲在青石板上数云，云缝里透出一线日光，正照亮着林间那片墨绿的树冠。远处传来竹篓碰撞的清脆声响，大概是他们又在雨里摘桃子。蜜桃掉在地上，“啪嗒啪嗒”的声响，倒像是去年那场暴雨的余音。